我终究还是醒了，不过不是因为马背的颠簸，更不是出于自主意愿。
肌肉收缩带来的痛感很快便通过脑电波扩散到各个部位的神经中，我面部抽搐了下，条件反射地从腰间拔出了根源——一枚铁制铳弹。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比预想中还要偏科，工业革命带来的机电化覆盖的范围足以将亚美斯多利斯从蒸汽朋克推动到电气时代初期，甚至能与当年一战时期德意志的高规模生产线公开叫板，但炼金术对机械能的滞后影响，却始终让内燃机的研发处于颈口阶段，至今为止平民效仿莱特兄弟自制起重参数高空飞行的举止倒是从未出现过。
火器和热动力的进程较于同类型机械产业倒是提携了不止一个层次，举个例子，伊修巴尔歼灭战中谢尔曼系列的重型坦克已经可以做到军用化量产的地步，即便后期没有国家炼金术师的介入，圣特拉尔的军队依旧可以以碾压的仗势撬开伊修巴尔的家门。
炼金带来的消极影响和火器技术型缓和后，对应的，冶炼工艺膨胀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天赋真的决定一个人的上限，作为当地土著，土特产是少不了的，位于尖端核心的科技结晶机械铠就是其中之一了。二十一世纪也有这种东西，由纳米复合材料和钛合金制成的义肢与人体的神经关节接合后，外部肌电结构会根据动态接触的摩擦和生物电释放的强弱做出判断，将等量的脉冲电压反馈到神经中枢中，进而让大脑产生冷热等信息的错觉。
但是相比之下，亚美切丝人对神经系统理解的前卫却只能用得天独厚来形容了，那些从炼铁高炉和手动式风箱中出厂的金属结构，经过人工打磨后生成机械铠形体，单是工程上的繁琐就已经完爆了后现代使用车床二次加工的工人了，如果这就能让人叹为观止，当这堆生铁无视皮肤过敏现象毫无排异反应地与生体接驳时，义肢在这些玩意面前可真的连电动玩具都算不上了。
扯远了，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可没有三八大盖和防弹装备，这幅身体在过去的武僧修行中，经过锤炼的运动神经让我反应了过来，忍住伤口和痉挛感带来的不适从马背上跳下，直面送来这份大礼的人。
我愣了楞神，眼前这人我认识，确切的说，还挺熟的。
佐尔夫·J·金布利十分郁闷，大总统以一颗贤者之石为价码向雷文中将允诺将自己从监狱中捞了出来，被调度回圣特拉尔恢复了国家炼金术师的身份，按理说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儿，自己为表示谢意，屁颠屁颠地接下大总统的特派任务，甚至请示如果失败自己将会主动遣送到北方，对此大总统也只是一笑而过。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
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仔细的考量了下利弊，金布利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抛在脑后，绅士地推开了大总统房间的门。
“失礼了。”
圣特拉尔的军方高层们沉默地注视着金布利离开带上了会议室的大门，将目光从远处收敛聚焦回仪器中。
对于圣特拉尔对我下了追杀令这回事儿，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碍于伊修巴尔人的身份，雷文中将为首的既得利益者是不会在民间主动公开我的个人信息。这我知道，无谓的军事判断只会引起民众恐慌，何况还是以叛军为例的异族人士，但是在军方内部恐怕我的资料已经传了个遍才是。
我拔出真剑丸，双手紧紧的握着柄端，呼吸随着心跳频率上下起伏。
炼金术基于元素变量，原质子与流体相融生成氢，在空气中与单质分子受热氧化引燃蒸发变为气态，受到大气温度冷却降落到地表层形成液体，经过非单一渠道的物质变化后重新回归单分子结构。
在整个半封闭式内部循环的过程中，生态系统本身充当支架，人类文明维度拔高后历经地壳运动的演变，知识的储备和思维的发散终于连同社会制度也一并革新。自然现象甚至也开始在人类与日发展的生产力下进入了可控范围内。
但正因如此，首批掌握了炼金体系的群体也就越发疯狂，于是，无视代价的贤者之石诞生了。
霍恩背向我解释完后，转过身在桌子上刻出了四棱边角形炼成阵，比划道。
“炼金术的三个阶段，分析构造，解构层次，再构筑物质质量，你右臂除了显著的炼成反应外，也被赋予了分解物质的能力，所以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半成品的贤者之石无疑了。”
我想，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对此，我向霍恩这么表示过，却仅收到这样的通告。
“知道么？其实你的思维和门后的那些家伙很像...”
虽然对这个神棍故事的可信度抱有怀疑，不过霍恩或多或少还是提供了点对目前形势有价值的情报的。
感受着火焰纹章之力在体内干细胞中生成流动，汗液浸湿在之前中弹的伤口处，经过血小板和应急包扎后逐渐结疤的口子隐隐有向外渗红的迹象。
我调节了下呼吸的节奏，将纹章之力引向体外依附在真剑丸上，向对面甩出一记火焰之舞。
金布利身体承受住来自正面的重压，膝盖缓缓下垂，腿部骨骼在空气中发出“咔咔”的声音，“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
“我觉得，你可以走了。”大总统微笑着说道。
以金布利为中心的重力场在声音扩散后向一点收缩，变回了人在正常气压下的承受范围。金布利面无表情的起身拍了拍膝盖，扶着帽子向门口走去。
鹰眼中尉手上托着两人份的茶水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环顾了下四周无人后，拉开了大总统房间的门把。
“这样以来，炼金术的基础也就完成了。”
支离破碎的真剑丸残片在文字之力的倾注下重新生成一把钨钢材料制成的锋利短剑，我长舒了口气，这次，思路对了。
脑海中不断消化着对贤者之石的理解，直到在之前的战斗中回想起霍恩给出的提示，炼金这门体系也终于被我渗透了。
右臂被赋予的只有无视物质的质量，强行分解元素这一能力，分析与再构筑这两种天赋现如今在没有炼金知识的补全下就不用提了。通过细微的推演，体内的文字之力在某种角度上和半成品贤者之石其实也存有异曲同工之处，作用于体表的文字之力根据神经元脑内成像的原理，将信息折射到立体空间内，自身的文字之力就会依照成像的参数凝聚出同等的结构。
当然，物体成形所需要的计算量也取决于个人的反射神经和脑干区域被开发的上限，比如这把工业材料浇铸后明显不属于同时代的利器，除了硬度，内部构造与实用性都和中世纪的铁剑没多大区别，体内消耗的文字之力却成倍不止，这也是无视四大基本力凭空造物的“等价交换”。
有部叫《Fate》的动漫中，卫宫士郎的投影能力原理就和这个类似，不过人材质上的差别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雷文中将看着投影中与金布利数次对位全程冷兵器压制的真剑Red，皱起了眉头。
“这种能力很棘手，在四处截杀国家炼金术师之前，他并没有展现过这种能力。”
“那么谁有对策的方案么？”哈库洛少将瞥了一眼大总统，目光在沉默的会议桌上扫过
“诱导到东方如何？”会议桌的角落，一个男子起身说道。
马斯坦的小算盘打得非常好，东部战场在军方介入镇压后在古拉曼中将的接管下尚处于安全期，身为伊修巴尔人的身份无疑对日后发动武装政变的成功率大大提升，即便自己的提议不具备煽动性，我在圣特拉尔的影响也能让大总统针对马斯坦权利的管控削弱不少。
“罗伊·马斯坦，注意你的身份！你的军衔不具备出席军事会议的资格，你现在的立场是代表军方所有的国家炼金术师，安静的待着，你本身并没有任何话语决策权。”雷文中将瞪了一眼马斯坦。
失败了么..这些老狐狸..
“那么还真是失礼了。”马斯坦笑着坐了下来，眼神透过了会议室的大门。
然后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海曼斯少尉觉得很奇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大总统的房间前凝视着。
热衷社会地位还是人格魅力按理说都不应该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在考虑的事儿。
“喂你...你的名字是...”
“我？我叫塞利姆·布拉德雷，在等我爸爸。”赛利姆转过头这么说道。
“布拉德雷..你是大总统的孩子么？”见赛利姆点了点头，海曼斯继续说着：“赛利姆，要去休息室等么？你爸爸正在开会呢。”
“不了，军队真无聊呢，我还是回家吧。叔叔再见。”塞利姆打了个哈欠朝阶梯口走去。
果然是小孩子呢..海曼斯笑了笑。
殊不知，背对着的塞利姆面庞闪过一丝精明。
有老鼠溜进来了。
大总统的房间
“那么，你的回答呢？”大总统端起了茶杯，打量着金布利的反应。
“我想，我很荣幸为您效劳。”
金布利从愣神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绅士的抿完了最后一口茶，起身向门口走去。
“从现在开始，合作愉快。”
“我想会的。”金布利带上了门，大总统放下茶杯，走到等身大小的柜子前轻轻打开。
鹰眼中尉衣衫不整地侧卧在狭小的衣柜里，长时间跻身在低氧空间内，这位霍克艾中尉已经产生了间歇性的高原反应。
“把你的衣服撕碎了我很抱歉，事后我会大量赔偿的..”大总统一边说着脱下了军装。
“当然，赔偿的不会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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